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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七月的肩膀上
普者黑的荷花开了
抖音上围观来一群小仙女
抚弄裙摆，窃窃私语：
不如丢掉相公，去私奔
万亩荷花，在云之巅
在七月的肩头，燎燃
她们起舞的方式，不是一枝一朵
不是凭水自怜，是粉旗招展
是千万只蝴蝶
砸碎锁链，哗然起义
雨沙沙赶来，绵绵不绝
来自远方的向往
不断聚集。花色，耀上了西天
◎同样都是大哭一场
有的人哭着哭着睡着了
有的人从哭里醒来，像躺在井底
月亮嘲弄着嘴角，穿过你
世界空无，你找不到存在的理由
灵魂轻飘飘的
肉身垂地，令人生厌
一只兔子，跳进了月亮
这让你错愕
风吹着唿哨，来到井底，又冲上云天
在眼睛化为灰烬之前，不如
拔出身体里的武器，反戈一击
◎冬天的，春天的，同夏天的一样，我说树
一到夏天，它就变成一只青翠的大鸟
召唤爱情。爱用旧了
就剩下丑陋的赤裸。
“你爱我的华服，会不会也爱这黑峻峻的骨头？”
它倔犟，也驯服。若怜它，春天
它就生出汁水。不怜它，它就把自己
掖回苍黑的体内。皱纹间
覆着白白的霜雪
◎在中国，只有我窗外的荔枝是最甜的
榕树垂下千条歧路
我在迷宫里打转，在岭南
我误入一座小院，一树红果
点亮通道。窗内的人
予我一把钥匙。她的白发
藏着透明的雪，和深积的糖。
回到北方的我，一想到美好的事物
月亮就从南方赶来，一边剥出亮晶晶的果肉
一边撒下如霜的蜜糖
◎一群羊在乌鲁木齐走成一条河
野茫茫之上的天，是湛蓝的
云朵有的在上面，文静滑行
有的在草间，缓缓游动
一忽变成石子，天山便有了硬度
一忽变成水流，草原又随之柔软
这些神的孩子，嗓音里长着河流的清澈
它们一路闪烁
擦洗森林，擦洗湖泊，也擦洗每一个
朝拜者的头冠
◎黎明要出现的地方
黎明于我是奢侈的
爱睡懒觉的人，只配陷于黑暗中
于麦克斯，却何其珍贵
她留下一具躯壳，在人间
灵魂陷落，无休无止
黎明于她，不只是一道光亮
而是，生。异次元的世界
无人可及，小伙伴们汇聚成一个发光体
刺透黑暗。我第一次发现
原来黎明可以美得
像海市蜃楼。我忍不住向往，忍不住
涕泪交流
麦克斯：《怪奇物语》中人物
◎多想在一块草坪上呆一下午
最好是初夏，有光透过树杈
明亮但不灼热
投在草地上，有时是白色
有时是金色，有时
是暗黑。
多好的黑呀，干干净净的
无人打扰。草是带刺的土
我们从那里来，还要回那里去
光布下的栅栏，一个个兽夹
前后都是，我身上还有它们的齿痕
◎想看你夜间的繁华
71街，夜里才开
蜜雪冰城，网红小店，茶座，琳琅满目
更多的是流动的小吃摊
麻辣龙虾，湖北臭豆腐，新疆烤串
和着几十米处不断驶过的火车
轰轰隆隆地，吵红了夜空
两年后我在一个下午路过
流动车干干的
零零星星的黄花，在对面的小花园里
一派颓败
防疫的横幅标语到处都是
像悬空的铡刀
花瓣形的感应灯，我走过去又退回来
也不肯亮一下
只有火车没停，但有时要歇口气，呼哧呼哧地
像肺病后遗症
◎比月光更大的雨一滴一滴落在石楠树叶子上
她趴在窗台上看雨
雨打在石楠叶子上
她身后的人看见雨打在她身上
叶子在雨里抽搐，像顺从又似反抗
月亮消失很久了，灯光自她背后
涌上来，围成一层透明的茧
雨不会落在她身上
她也早就忘记了，颤栗的感觉
◎在老虎身上裹一层红布
微缩的世界公园巨大的铁笼子里
大象出现得很滑稽，身上裹着红布
足有十来只。骑手甩动鞭子
它们就列成方队，鞭子扬起
就跳起“小苹果”
阳光的针叶，刺在它们肌肤上
像许多针眼
我没看见老虎，它们应该还在景阳冈打盹
打架的事，除了武松
它们都嗤之以鼻
◎唤醒一条河流
一条河提着水和我一起晨跑了360天
它春天会醒来，和风打闹
拍打翅膀，发出雏鸟的叫声，而我
正从保险公司的课堂上溜出，与扑面的人群背道而驰
它夏天开始发烧，混沌
认不清自己。我坐在杂志社宽大的玻璃窗后
对周围的花草始终保持着一种警惕
秋天它变得沉默，
想起少不更事，心生羞愧
它的不安传染给我，我跑动的影子不断变形
冬天是一场庞大的睡眠
我们都持续得太久了，相对的审视也因为离开
失去了共同醒来的机会
◎他在一部经书中诵读玫瑰
越过经书，他看见信徒们
在对面划着十字
再往后，是草坡
草很青，很稚嫩，一个女孩出现了
眼里长着蝴蝶，又一个男孩出现了
眼里开着玫瑰
蝴蝶在草地上奔跑
一下飞进他眼里，花瓣落在经书上
落在他的黑袍上
◎我们住在绿叶上
“只差了3分。”斑马线前方亮起红灯
她停下。街边树落着槐米
淡黄，细弱，碎成一条溪流
有些是被风吹落的
有些是被雨打掉的
有的万般不愿，有的纵身一跳
高处的会多待几天，甚至半月
最后都会落下来，落到社会
这只釜上
◎淡蓝的从远处涌来
淡蓝是一座傍晚的城墙
随时坍塌，随时立起。学者梁文道
沿着淡蓝讲述《君主论》
残暴和杀戮，竟然是一本教科书
淡蓝是一队骑兵，伸着狼的髭须
桑干河在马蹄下抖动。
淡蓝是北魏城头一呼，烽烟散去，“地方千里”
淡蓝是梁文道合起的书本
是远山，是御河，是羊群，在雁北
走成一条大而同的河
◎谁提着闪电的鞭子，谁就是我远方的人
下雨天，总会走出去很远
寻找一个提着闪电鞭子的人
他离开我很久了
曾经一到雨天，他就赶来
劈天劈地，总想打开一个新的世界
安放我。
世界布满平行空间
我在新的时空鞋底没有泥污
头顶开满灯火
这样过去很多年，
有一天突然发现
身后的稚子，溢着奶香和花香
独独少了一味土腥
才惊觉，那个提着鞭子的人
早已被我遗失
而我的世界，是一座楼阁
他在下面托着
◎更多时候我们会到江边去吹风
涪江陌生幽黑，岸边
人群这一撮，那一伙儿
在高大的植物后出没
我来江边，为吹风
也为看一看涪江和嘉陵江的交合
灯火在水上更鲜艳更神秘
它隶属于某一个渝地的人
和我毫不相干。连风都不肯
光顾我，灯影里跳舞的人们
怡然自得是天生的，也是骄傲的
我鼓着鳃，拼命喘气，在七月的渝西北
我是大汗淋漓的黄河，与涪江和嘉陵江
注定格格不入
◎我把年少时光的回忆煮在饭里
看见了绿皮火车
隔着厨房玻璃，吭哧吭哧
路过。锅上冒起白烟
黄瓜的绿，和火车的绿，都长出了雾
雾里我种蜀葵，种指甲花
它们没等长出绿就干死了，母亲顺手插下的
榆树，枣树，槐树，有的结果，有的开花
一个个绿得不可一世
母亲把我赶回田字格，去种星星种函数
它们串起的链条，如一场告别
雾气裹着暮气，一路驶来
绿在锅底萎缩，日子吭哧吭哧
滑过
◎我是一朵睡着了的火焰，来到你家乡
我居长安，晚睡，早不起
少看新闻。抗旨不是本意，“灼灼百朵红”
是醒后的事，管它洛阳还是长安
这里的水有点黄，但不妨碍我的艳丽
好吧，也算各得其所
你在长安研权术，我在洛阳扮狐狸
在呼吸里藏香，一步迷眼，两步迷魂，三步
就让才子们乖乖倒在裙下
游戏玩腻了，不如接着睡
梦见一个面目模糊的人，
为我筑暖房，培壤土。之后
“拥被静翻书”，写下更漏子，声声慢
“花须连夜发”，这次是我主动的
没等天亮，没等春天
夜色寂寂，我一来，他就消失
原来心动，不过是一场梦
◎被风吹老的事物记忆犹新
枯枝上挂着月亮
村头的老树，发不动芽了
到晚上也有点驼背
一茬茬的孩子分蘖出去
茱萸遍插。和它同龄的人都消失了
有的晚上会化作一阵风
来拍拍它的肩。活着的天天坐在它身下
有人的时候和人说话，没人的时候和它说
话题无外乎房子高了，孩子远了，粮食
转了基因。
每次回家我都要去村头站一站
像看望一位村里的长辈
它旁边的井口被马路盖住了
那时井台一到冬天就结冰，一村人都哈着白气来铲
我十五岁的脚从不害怕会打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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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2-7-12 11:08
沉默卡
发表于 2022-7-12 11:27
楼主
发表于 2022-7-15 10: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