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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街角有座咖啡店》
很多人坐在里面时
我知道又是什么节了
玻璃窗内几乎都是年轻人
他们喝速溶，身子被圆桌隔得老远
头慢慢抵近
像羚羊。远在非洲的羚羊
就是这样抵在一起死去的
羚角交缠，像一堆乱绳头
身子一东一西
而更多的中年人
如我一般，只在家里手磨咖啡
或捣蒜
像面对一场旷日持久的漩涡
有时被吃进去
有时又被吐出来
2.《幸福里与和平里》
幸福里黑漆漆的
坐在护城河的西岸
从桥上过去的车和人
立马就被前面的黑吞没了
十年后，从显影液里走出的人
有的打了卷，有的变成鸟飞走了
更多的每天穿过青椒茄子西红柿的
阻击，骁勇熟练
向西五站地，新落成的和平里
像一个古典美人
庭院内只有鸟雀飞起又落下
业主们都挤在微信群里
说跑冒滴漏，说各种税费
叽喳不休
五站之外的幸福里
有人倒下，有人呆立
刀片闪着月亮白
血线蜿蜒西去，像蚯蚓，又像炮捻
3.《春风坐在门槛上》
那个人回来了
夜里，他总在拍门和窗户
有时笃笃笃，有时砰砰砰
我一次次去开门
空的，什么都没有
白天我继续寻找他
看见迎春、油菜、杏花
正大把大把吞吃黄土
这让我信心倍增
夜里，我继续等他敲门
虽然我还是看不见他
但打开门，他就会喘息着
把我叮出血
4.《15路终点》
我对着一只野鸭反复瞄准
它一动不动
我按下扳机，它还是一动不动
也没有倒下
我都有点怀疑它是只假鸭
赵小北说，其实我按下的是快门
它当然不会死
但为什么不动呢？
那是1989年的初夏
赵小北说它脖颈上有一点红
隔着宽大的湖水
辨不清是什么鸭种
反正有种就是了
后来的每个初夏，他都要去一次那里
骑单车，穿过一片片麦地
麦子真黄真亮呀，像铺在大地上的九颗太阳
赵小北说自己像在刀尖上骑行
那只野鸭不在了
多了一群小鸭子
赵小北不再对它们瞄准
只隔着湖水的栅栏对它们
探视
再后来，增开了15路
那么多人，从车门涌下
像谁突然按下扳机
炸出的碎片
赵小北和鸭群都消失了
他的单车报废
钢圈挂在墙上，像一副骨架
5.《似曾相识的路人》
我想走快一点
早点看清她的脸
又想走慢一点
让擦肩的瞬间更长一些
我噙着一个名字
不敢喊出
一滴雨还留在花瓣上
相处得太久了
以致忘了相互打量
许多新的雨滴相跟着她而来
像千万个蝗虫
淹没了她
我听见雨滴从枝上摔碎的声响
穿过我的一瞬
她张开翅膀
飞了起来
6.《手机电量不足》
我要留着它最后的一丝力气
打开绿码
离家十公里，第一次觉得
每次逃出不容易
而回去，也挺难
7.《有一个地方》
临街的院子，两扇铁门
刷了蓝色。钥匙在门楣上
探手可及
更多的时候，门虚掩
榆钱搭着屋檐
堂屋的门帘垂地
我小心翼翼掀开
眼睛撞见一座横倒着的雪山
夜里总爱停电
烛火飘摇，白发也飘摇
鸡栖于埘不发一声
祖母坐在相框里
像一场默片
梦里总是回到那里
一次次手触到门帘
又缩回
想着她只是睡着了，有人在门口高喊一声
或一只鸟啄了下窗棂
她就翻身坐起
自己揭帘走出
8.《自然醒》
赵小北说白天是被上帝吊打
晚上嘛，就是一场私奔
去时间的裂罅也好
死一次也罢
都不用夹着尾巴了
可我梦中总是被一面镜子困住
看见前后左右无数个我
她们是我又不是我
她们一齐指着我说：
你是个胆小鬼
为了证明我不是
我一直跑啊跑
前面不是坏掉的楼梯就是狭小的墙洞
向上一级，下面的就掉落
我跑不动了，也不想再跑了
转身一把砸碎了镜子
9.《一到周末就下雨》
赵小北望着黄乎乎的天空
吐了口唾沫
一个穿环卫服的老人
正趴在地上清理广告招贴
要是下场雨就好了，最好不是周末
也不是什么劳什子315。
雨竟真的开始下了
虽然细细的，碎碎的
像是千般个不肯
招贴纸已经清理掉了，老人直起身子
橙色的工装在地面有了倒影
车辆经过他，碾了一下
洒水车趾高气扬驶过
沾走了他全部的影子
赵小北嘟囔了句，娘希匹
向久等未至的公交车方向望了一眼
反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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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1-3-18 11:34
沉默卡
楼主
发表于 2021-3-18 11:35
发表于 2021-3-18 16: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