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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行] 【昼夜之间的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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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1 21: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前面的话:活动命题(少数自拟除外),故不要纠结于题目


▎月,落在无声的琴

猎户星座唱道:
“你还记得吗,那时的夜晚是如何降临的?”
我却将木吉他横置于双腿之上
我不会告诉你,错乱之音总是潜伏于西缇卡云杉的最深处

联想到悉达多去往河边的那个晚上
你对我说了四个字:泪流满面
他们,还有我们,共通之处在于
惜字而贪恋,将每个异样音符归究于
内心恒定的月相


▎晚舟和惊鱼

你归来,是旧模样和旧时光
鱼就不一样,她跃出水面的时候
最后的夕照打在鳞片上
闪光中,有一种快感
在一个词与一具肉身之间
她选择了前者
同样,在你走向堤岸与回望潮水之间
她写下了一句话:
爱如捕风,风拂过堤上柳,柳下有碑铭


▎不休

在G市,总有些事物无法停下:
花开。雨落
深夜驰行的车轮
车轮上的旋涡,旋涡一侧的独行客

他并不孤单。他有几个伙伴:
两只不安的萨摩耶
一枚时隐时现的旧式月亮
重山之外,望着同一片天空的那双眼睛

风吹起,榕树的气须掠过脸颊
关于绕圈的构思从未开始,也无从结束
他偶尔闭上眼睛
偶尔喃喃着:晚安——旋涡深处的孩子们


▎夜的变奏曲

你固执地将昙花绽放的声音
设置为E4——“叮”的一声,打开了
“叮”的又一声,她闭上了
而颤栗仍将继续
我们说好了,要忍住眼泪
要在天亮之前
和她一起,回到那个从未真正现身的世界


▎小米粥

设想每一颗金黄都是一枚小小月亮
陪你步行去湖边坐一坐
先抬头看天,再久久凝视水面
要在涟漪推开之前,在云朵遮蔽之前
咽下它们。但我不会说
从此,我的心里长满了很多很小的光斑


▎冰棍的冰,冰棍的棍

两只厌夏之鸟,在同一棵树梢上打盹
这里有双重互补关系:
鸟和鸟之间,鸟与树梢之间
有别于泛众的是,我们总能跳出所视所听
找到独属的那一种
譬如,入夜过后
各自融化,又各自化身为对方的衬托
即便仅剩虚幻,你在我的枯枝上缓慢凝结
或者我在你的口中快速洇湿
都是清爽且美妙的故事


▎夕阳乱乾坤

我承认,多数时候我是怀有敌意的人
面对西山,那久久不去的照射
那透过窗棂的红色,正好落在母亲的透明之上
魔幻也会在这一刻发生:
母亲飘起来,飘过木窗的缝隙和院外的苦楝树
向更远更高的地方逃逸
留下我,靠在她空下的位置
等着下一个黄昏到来
等一缕淡红色的清烟再次从窗前经过
我便可以动身,再度坠入尘烟


▎温阑

磕绊的时光,在抑制中进入尾声
但不纠结于表达。火光映照天空,雨水渗透大地
都是某种耗尽

再看看一群蚁队,乐此不彼
在更大的雨水和更深的黑暗到来之前
它们似有所思,若有所获

想摆脱吗?要答案吗?
那就一起加入吧。夜未央,骤雨在不远的地方候着
我们还有自我阐述的最后一次机遇


▎夜深人不静

你说有风吹过,蝴蝶搂着叶子
我说发动机尚未安息,蝼蚁抱着大地

已经道过晚安。该化身蝴蝶还是蚂蚁?
幻想小小叶片还是偌大的地球?

初秋,一阵清风从你的窗台吹过来
一阵难以察觉的颤抖,从我的湖面缓缓导入你的身体

2025.8.23


▎走钢丝的人

这么多年,山峰无意又长出一寸
河水流得更慢更无力
那些山径和堤坝,杂枝横生,野草疯长
孩子们流向海边
老人被埋在山林的更深处
它们(或者他们),受惑于生存的平衡术
时而是梦想家
时而又变身为梦中的空纸盒
他们隔空抓物,摇晃不定的样子被奉为“集体主义”艺术
他们努力平视的姿态
像墓碑的化身,也是后来者无法摆脱的幻灭


▎我怀疑昨晚的流水早已忘了掉头

背景音乐里,Enya还在诉说
“我的花瓣一片一片渐渐凋零……”
桌面有玫瑰花茶,蜡烛还拥有片刻时光

灯色晕黄,你呈出最后那片光洁
丝毫没有停下的念头
你轻轻说着“你听,你听啊……”

是的,我听到了细微流动的水声
与歌声融汇着:“再会,再会吧……”
花香弥漫,我们无所顾忌地流向各自的尽头


▎减去十岁

仍无常,但不会有任何意外
照旧行驶在沪宁高速上,选择任意一个服务区
找到任意一朵野花,与她并立
陪她一起吹吹风。也许你会蹲下
说“我还好,你还好吗?”
回到车里,听《那些花儿》或者《生如夏花》
要在继续赶路之前,打开签名
删掉“心花开”,填上“无耻的梦见”
——十年而已,需要赋予什么呢?
没关系,你总是如此深陷自我的执拗和强迫症
如你深信,若深爱一朵花
就会在初秋的晚风中,再次偶遇她


▎野地

从村口山坡上的小庙西侧出来
有一片废弃的桐籽树林
间隔有野香橙、野山茶、野山楂以及叫不出名字的野植
这里没有愿望,更不涉及信仰
太阳正从东边照临而至
它们与我,自由排列,没有秩序又相互映射
所不同的是,“它”即它本相
我则需要从另一个“我”中跳出来
感谢它们,感谢这一小片荒野
在这样一个冬天
让我从转身之中从容脱离
数不清的野草正在冲破荒诞之躯,蓬勃而出


▎花香

还有什么
比花香更孤独更绝望?
如果有
当你试着靠近
当你以为看清了她的表情和眼神
你便不再是你
你是被孤独包裹的陷阱,被绝望赐予的种子

2025.8.23


▎一个趔趄

该如何劝慰你呢?从早春到初秋
一根刺长成一把木棰
一片落叶替代了原本安静的芽点
这都不算。你的笔尖失去指向
陷入絮状物的无力感
你的水彩,只能在干湿之间黑白之间摇摆
看吧,巨大的崖壁已经辅开
飞鸟正在折返,所有自画像不再具有隐喻
你要做的是
重新长出羽毛,再从笔尖飞出来
那些被你捡拾的枯枝和石头
都将成为你的指证:
天空之下,湖面之上
一次小小的倾斜,一阵拔羽的麻木


▎好吧,好吧

“就在这时,女佣拿着灯走了进来。”
杰罗姆的叙述嘎然而止
阿莉莎同时从玛徳莱娜和朱丽叶两个人的掌心走失
莫非她打开了并不存在缝隙?
而此刻,你只是微笑着
旧址上的旧房间,两个旧人频繁交替
我低头,下意识地摊开掌心
你也是从这里出走的吗?
对视或者沉默,尚不足以构建另一扇窄门
灯影晕沉且摇晃
我们小声说出“好吧——”
蝴蝶从你光洁的小腹上飞起来
从此,我们失去了每一道精心呵护的伤口


▎秋天空荡荡的

玻璃缸里的水已经更换过几次
而天使鱼的季节从未更改
眼见它们围着仅此一株的水草自在游动
不识厌倦,不知有无
你开始悲伤起来

窗外,椰子树和细叶榕们葱郁依然
目之所及皆为溢出
秋天才刚刚开始,新一轮台风即将到达
还有多少可以倾空的事物?
你再一次悲伤起来

那么闭上眼睛吧,任午后阳光折射另一番景象
鱼不在,水不在
树也不在,风也不在
你开始蒸发
直至整个空间弥漫着秋日暖暖的伤悲


▎让你笑起来的那个人总是很远

大雨突如其来,我们开始安静
将积攒了一个春夏的躁动
托付与窗外的雨声

你移坐在单人床的边缘
说梧桐树的叶子落到一半的时候
最适合道别

临出门,我抚摸了一下你的头发
你回头笑着说:“雨停了,叶子落得慢些。”
我没有告诉你,南方的树一直绿着,一直绿着

2025.8.24


▎回笼觉 (兼致那厮)

-1-
半场已过。黄埔大道,珠江岸边
车流伴着水流
蝴蝶鱼刚刚成形
你停在坡道的油门,喘息不止
眼见鱼儿将要游走,你闭上了眼睛
让一串兴趣盎然的小鱼
就这么消失
这不符合你的审美
你开始变身,从一个斜坡
升向另一个更加圆滑的弧线

-2-
你抓住鱼的尾巴
是的,你触碰到了先前丟失的味觉
月影中的孩子
多么纯粹,却那么晦涩
游移不定中,手里的铁开始变暖
哦,我的鱼儿
正在软化的铁器!

-3-
终于可以安静地呼吸
听鱼儿吐泡,看它变幻无穷的色调
——这里是W市的一角
这里有更大更深的水
一个孩子,不
是一群孩子,脱身于鱼卵的孩子
在你身上游动
只是,月亮换了一种装束
你从每个孩子的腹部,找到了同样的花纹
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4-
日上三竿。长江水,珠江水
还有你湿润的身体
一切并不改变
每条鱼的归宿,都在意料之外
正如你每次托举的重量
它们并非属于你
可这又有什么更深的隐喻吗?
你决定深踩油门
偌大尘世,不过是醒来后的一阵烟雾
是鱼群失散后
你缓缓睁开的双眼

2025.8.24. 19: 40


▎关于纸片的5首(题目取自夜漫漫诗)

1、它们并非属于你

被包裹的笔尖,在一张形而上的旧纸上划过
洛丽塔从蝴蝶花瓣中脱身
你在初秋的傍晚,听一片叶子坠落的声音
这些,算不算刚刚发生的情事?
但你拒绝回神
它们的时态,以及它们从你眼底映射的微光
都已暗淡
你不再关心第一颗星星到底点亮了什么
也不在乎蝴蝶更换了什么图案
是的,就连你守候已久的落叶声都失去了本义
你就那么固执地靠在窗口
任它们自生自灭
任那张旧纸片随晚风消隐于黑夜茫茫


2、不说话

那时秋还未尽
那时的傍晚,爬墙藤还在向上攀依
你站在墙根处
夕照刚好映在你的身上

红,玫瑰一样的冷红
你跑回家
你一语未发
你将旧书中的折纸撕成了两半

2025.8.25


3、外面下着大雨

两个从湖底爬升的人
还没来得及从余波中挣脱
雨,开始下
雨的色调,湖水的色调,与你的潮红形成了对峙

你“嘘——”了一声
明灭之间,我们回到了岸边
你试着关闭自己
我说慢一点,再慢一点

然后,我们同时长出了很多花印
雨中花印,伤口在蔓延
停下来吗?停在折痕处
雨声越来越大,我们越来越沉默

如此涨消莫测的秋夜
迟疑不决中
互相渗透又互相挣脱的两个人
又各自回到已被打湿的半张纸片上


4、我用你的笔尖写诗

我只是在半张白纸上
画出一个符号,鱼一样的符号
让它跃出水面,让它静止于空中
我的意思是,它会停下来
在这个合适的时间,恰巧有合适的表述

爱人,我在等你来
等你说出那句:鱼儿,我来了
然后陪你一起,陪它一起
落入水中

2025.8.25


5、随晚风消隐

坐在阳台看云,与坐在水边看云
有审美一致的旧情结
为此,我们习惯了由“一”至无穷的转折
譬如此时,看似零乱的波鳞
层层叠叠地涌向你
你试图用隐喻之躯去接纳去融入
而我,正准备垂下头来
以闭目的意念实现“无物”

这么说吧:
从大朵晚云到细碎波光,再到转身的背影
如何求证伊瑟尔的空白?
是啊,我们拼凑而成的一张旧纸片
终究太过轻薄
晚风起,那些淡去的疤痕
既非情动之源,也不再有欢愉之极呀

2025.8.26


▎木质的白昼

一种分界线,两极或者无常
换个角度:天空在湖心
反之也成立。让半枯之树去分清这个边界
但不能摇摆。你尝试说“跨过去。”
我回答“都有好心情。”
翌日,酣梦中醒来,摸一下自己
你赠予的果汁在流动
有鸟儿唱歌,新苗生发于掌心
窗外有阳光。我说:
阳光阳光,请照向我,小树苗快快长大


▎寂寞的格调

晚风渐凉。旋转的方向随机
芒果树站在细叶榕旁边
它们的之间对话,尚可揣测一二
但我不闻风声,也不提及隔空吮吸的紫葡萄

突如其来的口渴。类同于诗行中的缺陷
美好因此具备了排它性
——我说“是”。漫无目的地走在两颗树之间
这唯一的支点。我还可以保持平衡


▎白衣少年

春天了,屋顶的积雪还没融化
他点燃日记本最后一页白纸
看它由红而灰至黑

一夜罢了。雪,倏忽为水
据说南方是彩色的。他换掉了白衬衫白外套
去往G市的绿皮火车缓缓驶入站台

为此他将所有与白相关的调性
归纳为荒诞主义,从一朵闲云到一朵野花
而漫长的空白,可以是少年隐身的一场风花雪月


▎软化

儿时伙伴,因耳痼不治丧失了语言能力
几年前回乡,村口池塘边,他居然认出了我
他笑着,用手指向池塘西边的田畈
发出“啊——”的怪异声

那时节,夕照之下,满畈秧苗格外葱郁茂盛
我有些出神,以至于忽略了
他努力为我发出的“啊”,间歇重复的“啊,啊,啊”
他应该是告诉我,年少时曾经一起割稻耘草的旧时光

据说那年冬天他离开了人世
我并不觉得遗憾或悲伤
我清楚他的每个“啊”字,其中的张力
远非诗歌可构建。人们忽视甚至嘲笑他的表达
殊不知,每声“啊”字的内部都暗藏着
顽石化作流水的渴盼
以及枯枝成泥的莫大悲悯

2025.8.26


▎那些花儿

你弹拔的,是怀念
也是正在构筑的。残垣,断壁,碎梦
是一类。虫卵,芽胚,幻想
是另一类。进入或徘徊
不妨碍她们成为孤独侠或者瘾君子
就像此刻,六月雪的新叶子,茶花根系,仙人掌的旧刺
——你猜对了,她们习惯悖离

想落泪吗?
物理共振是很有趣的东西
入夜,才能感受琶音的最后一丝颤栗


▎无所顾及地流淌

午后又雨。常怀愧疚并无不妥
依次喝下冰红茶,凉白开
和一袋参芪白术散
向风雨雷电致敬
判断每一种响声来自何种物质哪种欲望

这雨下得还算得体。还好
我们也不急于表达:
半掩的铁门,吱吱嘎嘎地转动
桌花和窗帘略显凌乱
钢琴、木吉他、尤克里里们也有莫测
我在闻一小块绿檀——很奇怪,它总能催我生津
这纷繁的流动
心生爱怜是多么令人欢畅啊!


▎失眠的庄稼

入秋,类同的生理体验集体迸发
父辈们带我去田野
摘下一串稻穗

“荒野全部向坛子涌来”
济慈也好,史蒂文斯也罢
这一刻我们都适合抽离

安静的坛子。晚风拂过一扇扇紧闭的窗户
种子的情欲还在积聚
我曾有幸,成为你们的一部分

2025.8.27


▎半边秋色

夜半过后。习惯坐在阳台上
借此获取某种可能:相信有趣的事情发生于寂寥时分
看天,一会向东,一会向西
听花盆里虫鸣,水龙头偶尔滴下一滴水
我们在同一个笼子里,呼吸

也可以营造一种对抗:正在落叶的茶花
和正在出蕾的茶花。东边的飞机
和西边的云朵。晚安后的悉索
此时,没有什么比秋风更让人恍惚的物件了
我很知足,能与它们共用一种世界观


▎两个夜晚之间

把月亮喻作少年,这古老的游戏
现在,请允许我
将其命名为荒诞主义
并引入第三人称:支点
没错,就是它
——这里不存在加缪,更不是默尔索
我们,是晚风中享受跷跷板的两个人


▎潺潺

近日,学会在一小块香木里
表达愉悦和幻灭。最接近的词汇是“侵略”
当然,也可以说受虐,醉或自慰
你说“酸”。物化很高尚

数不清的房间和河流
但只有一只鸟,或者一条鱼
我说是矢量符号。所有定义都不准确
当你只是一滴水,我也有流动起来的欢颜


▎忠于自己。或者执拗

观察一截折木。一年之前的那场风暴
残留在它的颓败之躯里。但它有祛魅之法
或者说守护

剩下两个婴儿,穿越罗刹门。她们的绿
不再是一种颜色。她们沉默
不可惊动一对坦露且干瘪的乳房

我很感动,但不轻易表态
初秋阳光炽烈。腐叶不可言
烂泥不可言,从朽木中站起来的孩子不可言

2025.8.29


▎入局

想一想,一棵柏树和一棵柳树的类同与区别
它们的生死观和孤独症
前者守着墓碑,偶尔陪亡者起舞
偶尔又相顾无言。后者
毕生守着河堤,看山水循环往复
田野里的庄稼年年相似,秧鸟与禾雀又换了羽毛
我在它们之间,从奔跑到踯躅
时而微笑时而落泪。我们都相信彼此的替身
从未真正被观测。所谓“干涉条纹”
唯在道别时才会消失:
譬如父亲眼里的映山红,母亲脸上的夕照
在那个特定瞬间,方可成为被引入的“观测方式”
但我不是
不远处守望的柏树和柳树也不是
我们终究以无法定义的叠加态,在这个世界上游走着


▎多走几步

大幕抖动之后,刚刚闪开一条缝隙
《山木》*的门又缓缓关闭
有人在蝶翅上酣睡
双脚还在一问一答的短暂隔阂中

他梦见每个人的身上都长满了苔藓
那双试图振动的翅膀
已然生根:想像某一次枯藤开花
是十年还是千年之后,到底是什么寓义?

(注*:庄子所著寓言)


▎洗尘

有人问:在逝者碑前说什么合适?
不。沉默是最完整的表达
譬如吹吹风
看低处野草摇晃
听空中树叶哗哗声那独有的韵律

是的,我们有莫名的疑惑和念想
需要通过它们传递:归去来兮是什么意思?
撒下去的酒,飞在空中的纸灰
又是什么意思?
风尚未停息——这里不适合任何多余的释义


▎经过这里

飞鸟从空中掠过
划下的痕迹不被他人所视

入殓师说:
我的每个动作每声呼吸都取自于你

所以我们共同迷路且不知返
我们经过一扇又一扇窗门,尽可能不留下证据


▎只迷恋一种水

你把自己打开的时候
雨点正在十六层玻璃窗上滑动
我提醒你变天了
你说不急,并随着雨声波动起来
连同杜拉斯的笔和我的手指

与邮件的表达略有不同
你丝毫不在意摆在床头的一束花
是什么颜色(白色或紫色的?)
而灯光总是暖黄的
在你身上流淌着。这时候雨更大了

多年以后,我还是习惯性地
用手在玻璃上来回滑动
有雨从心头流到指尖
玻璃上时隐时现的线条
像你身上的波浪,一层一层扭动起来


▎像野草一样生长

秋日近晚,残余之物越积越厚
如何在夜色降临之前
占据一片荒地,让它们落地生花
或者被掩盖被拒绝?
都无所谓。我只想卸下一些东西
从一具肉身到一粒草芥
其中的剥离之法已然成型:
规则的,情欲的,甚至诗歌中的指向
荒谬的使命和语言
就这样吧:寻觅另一处“不闻不见”的野地
混在它们中间


▎布谷布谷

那时节,茶树刚刚发芽
河水还带着寒气
晨起,母亲要去三个地方:
南边菜地,西边田畈,以及北边阴山后的小溪边
她要做三件事:
摘一点蔬菜,看看秧苗的成色,浣洗昨日的衣物

早餐熟时,晨曦已落在院子里的花红树上
饭后,她总爱戴上那顶红边草帽
套上那件泛白的红外套
她说布谷鸟已经叫过很多次了,杜鹃花正等着开放
这时候,还算年轻的母亲已去往东边茶山
那漫山遍野的绿啊
映衬着晨光,以及母亲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红


▎为了更好的遇见

结绳者在最后一个结上
失语。没有比这更加空旷的原野了
他拔掉了一棵树
又种上一株草
他躺在草坪上
旋急又爬上了残壁
世界如此寂静
只剩他一人,在绳结的缝隙
等最后一个人路过
等那个孩子从缝隙中脱身

2025.09.01


▎嗨,九月

我应该去一个被称为“高处”的地方
来抵消日渐沉降的惯性
要依照云天、山峦、荒野的次序
重新解构自己。并无他意
只是觉得,九月,适合画一条抛物线
非要问为什么?可以求助于
脚下野草或身旁的杂树
当然,也可以拾起一块石子
将它扔下去,听到自己想要的声音
顺便想像一下它静止的样子


▎睡在黑暗中

被天使鱼的季节、体感和视觉
所诱惑。选择零点过后
净缸,换水。关闭所有灯光
拉上窗帘。在它们身边安静地睡一会

仔细辨别汽泡的破裂声
并为它们装上眼睑
愿它们和我一样,闭上眼睛
又不时睁开,我们的世界并无二致


▎乌桕树还活着

“界门纲目科属种”
——从中辨识与我的关联
譬如夏秋之季
黄昏,乌鸦总是站在最高处的秃枝上
沉默或是呱鸣
它所见的炊烟与我所见的
是同一种
它预设的亡魂
一直活在童年的那棵乌桕树上


▎你说看云,我说看海

我们的幻觉,取决于艺术家的兴致
他潜伏的时间与深度。其实我想说的是
“你看——月亮……”
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你的疑惑,我的哑言
至今没有答案。当我们各自转身
你说的云已散尽
我说的海,月亮全是泡沫

2025.09.04


▎写给6个马甲

1、夜曲

夜渐渐加深,所视所闻也渐显轮廓
不再以虚无之体应和
樟树下,竹林间,湖水畔
没有什么新鲜事
螽斯们和你一样
鱼儿也是
就连树梢的一举一动,也有自我的小三度
你把自己想像成一把琴的样子(或者本来就是)
所念之人正在弦上跳动:
你喜欢这样的宁静,热爱它们的自恋与孤独


2、夜宵

适才摆脱黑洞的人,旋急又陷入了
另一种诱惑。每时每刻
你在养育一只蜜蜂,它追逐着你
它在用另一种语言
向你表白:如若脂粉香气是你的障眼法
那么请坐下来,说说纯粹主义

当它蛰入你的身体
任一部位的振动,都会激发香气
现在,可以安静一点
饮一杯菊普,或者将孜然粉倒在一条鱼身上
开始有熟悉的不安
从你的旧伤口向外渗透

你似乎有所期待,但它始终没有蛰下去
这时候,夜色更加不测
你抿着嘴唇
更多蜜蜂的开始返巢
你试着将空杯子举在空中
月色中,灯影下,看最后一滴水轻轻落下


3、夜乡

能否移动一颗星星,任意一颗都行
将它搁在高高的椰子树梢
你就坐在阳台上,看它闪烁
猜测它的语义

要像从前那样。和母亲一起
坐在院子里看它,想象它的归宿,它的容量和它的悲悯之心
当母亲垂下头,你知道
该回家了


4、夜惊鱼

诗人在自诘“我为何要向一条鱼求救”的时候*
你正在一汪清泉之中游动
你不企图偶遇什么,来的或去的
想一想达利结构主义的鱼
它的形态和指向。你也不打算就这么跳出水面
给自诘者惊醒的错觉与机会
你的审美秩序是:堤岸,柳树,爬行动物
然后才是泥沙,涟漪,自我的幻觉

注*:引自诗人陈先发《黑池坝笔记》


5、夜漫漫

亲切之物总是最先露出笑容
譬如长夜遇见萤火,有人说“凶器”
有人说“漫延之水”

要不继续做个围观者吧
借它的微光,看看对方的模样
而后锦衣夜行
想一想,我们还要与这个世界做多久的情人?


6、夜夜夜夜

A大调的指尖,在昼夜边缘徘徊
当你在“不愿——”
这反复升高又拉长的喘息中止步
天,终于黑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安静!
你还在游离,而和音此起彼伏涌出体外
升F中的那个人不时变幻着面相
你想说点什么,泪水无声流淌

2025.09.05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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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1 21:2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里居然还在,过来还一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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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1 21:33 | 显示全部楼层
林朱 发表于 2025-11-21 21:29
这里居然还在,过来还一下魂

哇,朱朱还在,魂就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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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1 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点长 ,要慢慢看和消化,换个时间来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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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1 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林朱 发表于 2025-11-21 21:29
这里居然还在,过来还一下魂

哈哈哈,幸好还在,否则魂飞不进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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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旷远 发表于 2025-11-21 22:33
哇,朱朱还在,魂就不散

问好旷远。你们在,就是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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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6:08 | 显示全部楼层
旷远 发表于 2025-11-21 22:34
有点长 ,要慢慢看和消化,换个时间来读你~~

不用消化。原本驻扎这里的老家伙们,游离人世不知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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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6:08 | 显示全部楼层
尘土飞扬 发表于 2025-11-21 23:36
哈哈哈,幸好还在,否则魂飞不进暗门

俺这也是硬挤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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