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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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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21 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夜行


车子一直在夜的大氅里行驶,我看不见风景,风景也看不见我。我蛰伏于车子,它蛰伏于夜,我们唯一能遇合的出口应该是车灯了。这是夜里唯一清醒的事物,它把夜撕开一个缺口,裂口处,道路从黑暗中涌来,又遁身于身后的黑暗,路旁的树木也被速度冲击得前仆后继。

一只猫在车灯下惊慌失措地跑过,那种对于未知事物的惊恐,被夜的背景彰显得格外刺目。

一个个曾在书页或地图上见过的地名闯入视线,它们让我记起一些人和事,密密集集爬满记忆的藤蔓。今夜我用眼睛注视着夜色里那些看不见的城市,恍惚感到它的呼吸,携着麦子的清香和五月的风,直入心底。

黎明的手指终于揭开夜的帘幕,这,已是异乡。追随一路的风也失了踪迹,树静着,麦田静着,村庄静着,车子的速度也惊不起一丝悸动。山的身影偶而一现,又潜回雾霭,恍如躲在深闺的少女,不肯轻易展露她的容颜。

我知道会在终点与它相逢,用目光抚过它的每一根线条,每一寸肌肤,然后刻录在记忆的模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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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明明就是  发表于 2024-10-21 22:07
第一段的语言明明就是诗。  发表于 2024-10-21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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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0-21 08:29 | 显示全部楼层

相看

记忆里,我踏入过太行山脉。那时,我还小得象一株麦子,站在深山之中的小车站,仰望对面山山相连、密不透风、无始无终的绿色山脉时,感觉自己不过是一枚伏在树叶间的小小甲虫。那道绿色的屏障让我呼吸窒息,小小的脑海里没有充足的词汇来表达当时的心境,只是把嘴巴张成一个讶然的形状,并持续了好久,单调的音节里迸出的也许只是一声“啊”。多年之后,再次与它对视,仍然抑制不住灵魂深处的赞叹,只是一切都用眼睛来表示了。

我知道正在一步步趋向山的深处,一点点接近它的呼吸,它甩下绳子一样的道路引我盘旋,让我在前俯后仰的晕眩中打量它褶皱的秘密。

终于站在它面前了,这山,清新地绿着,俊朗的山峰直插天空,透出一股凛然剑气。有碧水在它脚边洄绕,仿佛凝住的翠玉,依着山的伟健,显得如此温婉、细柔,恍如一个不忍轻易搅扰的梦境。我把脚步一轻再轻,却也终是惊着她的梦了,那泠然作响的水声,是她推开梦境的声音吧?那一刻,我把身影契入她的呼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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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比上一段还好看  发表于 2024-10-21 22:07
山里山外,小时候见山是山,长大后见山亦如见己。感受也更加细腻。山和人,早已相看两不厌。  发表于 2024-10-21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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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 那边 在网吧通宵,花了 2 颗 钻石.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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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0-21 08:32 | 显示全部楼层

山韵


树是绿的,水是绿的,山也被灌木和青苔染成绿色,我在绿色中穿行,自己恍然也被映成一片碧绿的叶子。

山依然高耸入云,沿幽涧相对而立。一路青山,一路碧水响泉。沿途遍生乔木,树种各异,没有几个能叫出名字,它们以独立的生命状态坚守于属于自己的土壤和山体,不惧人识也不惧不被人识。

星星点点的野花在绿色中淡淡地白或紫着,无风自曳,像一朵朵清浅的微笑。我闻到它们匀净的呼吸,浮游于这山水之上,如一缕回声,绵远悠长。

水一直那么幽幽地碧着,不管是静静的一溪,还是飞珠溅的一瀑,抑或是气势恢宏的百尺飞练,落于实地之后,就都那么绿绿的静了,连清风也在她怀里顿住脚步,敛了飞翔的翅膀。

一只黑色蝴蝶翩然舞过,生着宝蓝色花纹的尾部轻点一下水面,又疾掠而去,一直滑进看不见的绿色中去。

山无言,俯视着走过的人群。它亿万年的历史在岩层里裸露着,有的像一叶叶薄脆的纸张,有的如一本本陈列于书架上的古书,有的又似一整块被岁月舔蚀的镂空记忆。十步之内,山石各异,山让岁月的面容负载于岩石之上,呈现给世人。

我沦陷于历史的呼吸,仿佛随古老的山体运动起伏,或屹立为峰,或沦为地表之下的岩浆,都应是自然的契机,历史的意念,我们只是它整个运动中不可估计的微渺自然体。

涧是绿的,被两面的峰以及身下的水映着,仿佛一个个绿色的惊叹号,矗立在前行的途中。有涧必有曲径通幽、别有洞天、峰回路转,大自然在布下迷魂阵时,又为你呈上一份风景大餐。

其时,道路也许会中断,但只要有脚的地方,就会长出路。或依峭壁筑阶而上,或临崖边凿石而越,只要风景不间断,就会有依附风景的各种方式的路径出来。

这是人与自然不可逆转的交合,是山在亿万年之前埋下的谶语,让我们在今天一步步接近并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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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韵味的一篇。  发表于 2024-10-21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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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 一个袋子砸在了 那边 头上,那边 赚了 3 颗 钻石.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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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0-21 08:35 | 显示全部楼层


历史


这里遗迹不多,历史却久远。山体形成于十四亿年的造山运动,属海体上移现象,因此所见岩石地貌大异于其他山态。一个红石峡,整个峡谷的岩石都处于酱红颜色,仿佛冷却的岩浆。

传说武王伐纣曾于此休兵整顿,并遗下地名给今人;竹林七贤的身影不知隐在哪座山树背后,让归隐的传说更加扑朔迷离;曾有人指指点点一座峰顶,说那上面有王维的诗句: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并因了诗中的那句:遍插茱萸少一人,而命名为茱萸峰。

我因了那峰的名字不由回望了一眼,又一眼,恍惚见千年前的山西诗人,在峰顶一边插茱萸一边远眺烟云茫茫的山东方向,那枝想象中的茱萸也在风中轻轻摇动起来……

山作骨来水为魂。有山水相依之处必有名士向往,侠踪留痕。在山水的最完美结合处,我遇见张良的传说。贵为一方的留侯,开国元勋,何以舍却了华服高殿,隐山水而居,子房是谋士,自有他的远见之处,这方山水也因了他的到来山青水碧。

两岸青山相对打开,像是一个迎接的怀抱,一湖碧水静若处子,碧若翡翠。青山因此温柔了许多,对应的两边山壁柔缓翠绿,山底的入水处并不直插于水中,而是舒缓成一面碧绿的草坂,温柔伸进澄澈的湖面。

湖水绵绵不绝,两岸青山不断,水的手指指向张良的隐居之处,几座古旧的青砖民宅,散落在湖水环绕的水边及对面的山坡上,如几片散开的花瓣繁衍着张良的后裔,如水一样在这片谷地里从历史蔓延到今天。

我用眼睛与他们交谈,并循着 他 们的 血脉遁入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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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胜的回音,那些浓墨重彩的人文和历史隐在山水之间,在边边笔下有无尽的余味。  发表于 2024-10-21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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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0-21 08:36 | 显示全部楼层


归去

与山握别之时,背后隐隐传来山歌,它们悠远的回声被山谷收藏。树和泉都被大山敛起了,像是把家私敛于衣橱,我回望的视线注定带不走什么,只能把足迹遗落于此,契入山的皱褶和岩层。

我买下一串红红的相思,系在手腕。曾经走遍山谷,也未寻见生长它的植物,后来方知它长在山后,在另一个空间开放着艳艳的心情。这是山转托给我的唯一礼物,握着它,也许会羽化成那只黑蝴蝶,飞过高高的山梁,飞进那片红红的思念里……

山的线条开始朦胧、淡远。丰饶的麦田渐渐占据了视野,道路两旁,河塘遍布,据说此处水源丰富,随便掘一个三尺深的坑塘就会溢出一片水色,可以放养几尾鱼苗。

目光随着山的轮廓辗转起伏,终于陷于一片空茫和消失。这个结局早已布下,只是一份心情总在虚无缥渺间不肯止步罢了。

不如用夜色来御寒吧,把眼睛折叠起来,向着那些熟悉的事物一路望去,果园遍地,麦田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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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用夜色来御寒吧,把眼睛折叠起来……随便一写都是诗。  发表于 2024-10-21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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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0-21 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篇旧文,当时看过张锐锋散文后写的,好像没在转角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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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21 12:42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尹初音 在论坛发帖时没有注意,被小偷偷去了 3 朵 鲜花.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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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21 14:37 | 显示全部楼层
边边发随笔了呀,晚一点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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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21 15:33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得象一株麦子的时候就能踏入太行山脉,真好啊
[发帖际遇]: 将离 乐于助人,奖励 2 枚 金币.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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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21 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边边的随笔,自然、人文完美糅在一起,一道道人与自然山水交汇之画卷呈现给我们,甚至作者本人和历史、昼夜、麦田、峰峦已融为一个整体,让我们慢慢享受文字的清列与宁静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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