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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命犯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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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19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叫周星星,——真的,我真的叫周星星。
      每回跟人初次见面,我都得这么一本正经地反复跟人家解释。我不是怕别人以为我跟那个无厘头的搞笑的家伙有什么关系,——事实上我很喜欢那个家伙的,而是,——我受不了别人每次听到我名字时的那种口气和表情,简直比见到了真的周星星还要可乐。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差点儿就改了名字,我之所以最终没有改,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据说我妈生我的那晚,持续了几天的黄梅雨突然就停住了,水洗过的天空晶莹剔透,象一大块深蓝色的水晶,空旷而且悠远,上面密密麻麻缀满了大大小小亮晶晶的星星,在微风的吹拂下飘飘悠悠忽闪不定,宛若起伏的海面上闪烁着的美丽珍珠。
     彼时彼刻,我那敲打了一辈子鞋掌的老爸是心潮澎湃思绪万千。面对如此良辰美景,不禁触景生情,心潮起伏思绪万千抑制不住内心喜悦的激情,搓着骨节粗大的双手,良久,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句他老人家这辈子最富有诗情画意的话:
     “哎那个老天爷爷,呢个老多星子呐!明儿笃笃是个响晴天!——呢个娃儿生个好时辰,就叫呢‘星星儿’吧!”
      于是乎,就这样,感谢我的老爸他老人家灵光一闪,从此我就有了这个美妙动听的名字。
      我在北方的一所很不出名的大学混了四年之后,就飘在了这个城市。我曾经找了许多工作,不是人家容不了我,就是我看不上人家。几番折腾之后,我对找工作已经心灰意冷,干脆从此不再心存此念,成了彻头彻尾的流氓无产者。
      但是无产阶级也得吃饭不是?这是一切高低级动物生存所必需的条件。其实如果你对此的要求不是太高的话,填饱肚子其实不是什么问题。我赖以果腹的方式主要是帮助别人鼓弄鼓弄电脑,兼做一些图片制作和电脑算命之类的工作,好歹总算是饿不着。在解决基本温饱之余,我还时常周旋于众香国里红粉堆中,与各色的女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填点儿艳词唠点儿酸嗑儿,时不时鸳鸯蝴蝶地言情一回,掬两把相思泪,诉一诉衷肠什么的。
      我这个人好像天生就有女人缘,打小就喜欢在丫头堆里混,读书时人送外号“宝二爷”。真假不说,总还是块“玉”,是玉就比石头强。我曾对着镜子和吴彦祖的照片比较过,基本是环肥燕瘦各有风情。另外我还有一张吃葡萄不吐葡萄皮而吐莲花的嘴以及一副能拿诺贝尔奖的大脑,如此优秀资源,如不开发使用,简直是一种浪费。浪费是可耻的,浪费就是犯罪,如此优秀的资源如若闲置白白地荒了,就是对全体女同胞的无视和犯罪。就算我乐意,人妇联还不答应呢!
      有鉴于此,我便毫不吝惜地极大地发挥了这种资源和优势,使之如灿烂的阳光一般普照在每一位和我接触过的女性身上和心间,使她们从肉体到精神无不如沐春风,感受到爱的温暖和美好。我象绅士一般地照顾和爱护她们,我象怜惜鸟儿一样地怜惜她们,她们总让我心生柔软心疼不已。我使她们相信,她们是这世间最美的天使,我们的相识与相遇,是前生后世早已注定的缘分。即使有时我也会心生厌倦,我也会抽身而退,但我依然会让她们相信,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将是她一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刻。
      我和我的那些女人们就是这样如鱼得水鱼水相欢两厢情愿相得益彰的度过了一个个难忘的时光。我和她们在一起,痛,并快乐着。


   
      我很讨厌一些关于我和我的女人们的流言蜚语。这些传说总带着些不怀好意,有的甚至是恶意的造谣和中伤,明显地有一种低俗的意味。这让我们的那些美妙的情感无形之中蒙上了红尘的俗气,玷污和伤害了我们美丽如诗的爱情。我敢肯定,这些都是出自于妒忌。
     这些说法当中有一部分出自于我的朋友石磊,他是我在这个城市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男人就是这样,朋友之间真的可以两肋插刀,——为了女人,他能把刀插到你的肋骨上。他不止一次嘲讽我说我骗女人的钱花,说我“吃软饭”。我对此真的很愤慨也很伤心。我承认我和女人之间的确存在着些物质关系,但这关系决不是连接我们之间唯一的纽带。有时候情感必须要借助物质来表达,女人们喜欢我,喜欢在我身上花银子,我有什么办法!再说我还没穷到卖身的地步去吧?我们在一起追求的是一种高层次的精神上的愉悦,物质只是一种附带和辅助,精神上的快乐远大于物质上的满足。
     但石磊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我仅有的朋友,因此我原谅了他的因嫉恨而产生的口不择言。——一块“宝玉”总不能跟一块“石头”一般见识。
     眼下石磊又在挖苦我,我一如既往地不予理睬。起因是我告诉他昨天闲着没事儿在街口碰着一算卦的,老家伙拉着我端详了半天,最后送我一句话,说我“命犯桃花”。
     “命犯桃花的意思是说你有桃花劫。”石磊看着我的背影,用铅笔敲打着手心,“你要注意了,兄弟!”
     我刚抹完面霜,正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很好啊,不错。”
     “别他妈美了,桃花劫不是桃花运,是说你要有劫难了,笨蛋!”   
     我对着镜子小心地挤掉左腮的一个粉刺,回过身很近地看着他:
    “你这样就没劲了,石磊。对于女人方面我很同情你但我爱莫能助。这需要天分,天分懂吗?”我一把扯掉他的领带系到我的脖子上,“我知道你妒嫉我,可你不能诅咒我,这也太他妈恶毒了!”
    “算我放屁!”石磊看着我的背影,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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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老板改行了~  发表于 2024-2-19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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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19 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先沙发坐着,慢慢看。这图配得有点凶啊
[发帖际遇]: 一个袋子砸在了 雨亦 头上,雨亦 赚了 1 颗 钻石.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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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19 11:18 | 显示全部楼层
特别佩服会写小说的人,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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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9 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次旅行实在是误打误撞,或者这误打误撞之中真的隐含着什么玄机和天意,反正在这之前我压根儿就没打算离开这座城市一步。
      大年初四那天我原本在路上好好地闲逛着,边走边东张西望地欣赏着无边的春色。跟农村不一样,城市里季节的变幻更多是通过人来表现的。这真是个奇妙的季节,每到这个季节我就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只恨爹妈少生了一双眼睛,——当然这只是个形容,真多生别说一双,就是一只,也够瘆人的,非得让人给圈起来卖票展览不可,只当是火星那圪塔来的呢。
      这季节之所以如此美妙,皆是因了女人们的缘故。季节成全了女人,女人又点缀了季节。捂了一冬的女人们终于可以脱去种种束缚,得以解放心情和身体了,纷纷如苏醒的花儿一样,争先恐后地开始绽放。现在的女人实在是厉害,脱了大衣直接就穿裙子了,一步到位连个过渡都没有。鞋跟儿是越来越高,裙子却越来越短,下面露大腿上面露肚脐儿,除了实在不能露的地方,基本都露了。放眼看去,满大街环肥燕瘦百媚千红,波涛汹涌风情万种。我由衷地感到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单身男人是多么地幸福,这种幸福在我们父辈那个年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那些女人挺胸收腹扭腰摆胯袅袅婷婷作出风拂扬柳状,为的就是博得一个欣赏的眼神。这些女人是不怕看的,你的目光是对她们的肯定和激励。你尽可以放心地去看,明目张胆地去欣赏,她们知道纵使那目光如刀也伤不了一根毫毛。你会感叹造物是如此地神奇,上帝他老人家该是多么伟大,怎么就造就了这样一群尤物。各种服装把女人包装衬托得如缤纷的花朵,女人们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绽放着,妩媚中带着娇嫩,让你不由得心生怜惜之意,忍不住就想去呵护。当然你是君子,你只能在想象里去怜香惜玉。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一不动手二不动口,只不过活动活动眼球和心眼儿,当然我比君子还君子。
      当然有时你的目光停留的时间稍稍过久了些,或是目光迷离让人感觉色儿重了些,也许会惹得杏眼斜视樱唇轻启,给你一个白眼儿外加一“流氓”的职称,你千万不要自卑不要气馁,你要以微笑面对,这是在夸你呢!要知道现如今“流氓”一词儿是对一个男人最高的奖赏,相当于中高级职称。这是人家高看你,就跟称你为“老板”一样,相当于公司老总待遇。说明你具备了真正男人的某些素质,你完全可以因此而沾沾自喜而骄傲自豪。从此以后你走路再不必低头哈腰,你可以腆胸叠肚理直气壮横着膀子作螃蟹状——我是流氓我怕谁啊,——都是流氓谁怕谁啊,——现在是我们流氓的天下,革命群众不吃香了。
      每个女人回到家中脱下衣服抖落抖落,那落了一地的,不是灰尘,而是眼睛。
      我就这样溜溜达达边走边看这满大街的万紫千红花枝招展争奇斗艳,恍然中不禁有一种万花丛中过众香国里飞的感觉,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醉眼看花花更美;就在这当儿,我冷不丁地就看见了杨丽。
      杨丽是我众多的女人中的一个,我和她曾经好过一段时间。说实话,杨丽是个很会疼人的女人,做得一手很不错的淮扬菜,我和她一起的那段日子足足胖了七斤半。杨丽长得除了有些过于丰满,基本上还算是眉清目秀。杨丽最让我受不了的就是太“腻”,这么说吧,她有时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块奶糖,甜倒是甜,就是过于粘乎和腻人了。其实这也怨不得杨丽,关键是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我受不了丝毫束缚。我可以去爱一个女人,但如果要让我整天围着一个女人甜言蜜语卿卿我我,打死我也受不了。所以最终我只能找了一个借口溜之乎也。
      杨丽肯定也看见了我,——我不确定她是否知道我也看见了她。杨丽比当初又丰满了许多,——如果当初那算作丰满的话,现在可以说是虎背熊腰了;——尽管我知道用这样一个词儿形容一个女人有点儿太他妈的,但我确实想不出更好的词儿了。杨丽现在看上去更像一块巨大的奶糖了,白白的,软软的,咬一口似乎能流出奶油来。我不想再被一块奶糖粘上,所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掏出手机一边儿煞有介事地自言自语着,一边儿偷眼儿寻摸着四周可以逃遁的地方。
       大概我四处寻摸的样子有些贼眉鼠眼了,我感觉四周有几道目光在盯着我。其中两个胳膊上带着红箍,另外那个虽然没带箍儿,但我敢肯定他是便衣。我不想好好地没事儿找事儿,因此我冲他们友好地笑笑,加快了脚步。
      杨丽那边儿气喘吁吁地小跑着,她那个身架要跑起来可真不容易。可气的是她居然一边跑一边儿昂着脑袋冲我喊:
     “星星——,星星——”
      整个街上的人一半儿看她,一半儿随着她看的方向张望,我也装作无辜的样子随大伙儿东张西望。一个年轻的母亲对自个儿哇哇哭着的孩子说:
     “别哭了宝贝儿,咱不去动物园了,今儿春节动物园儿放假,猩猩都出来逛大街了!”
      我靠!
      这会儿工夫我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女人!——妈的,谁见过这么帅的猩猩?!
      路边儿有一扇玻璃门敞开着,我一头钻了进去。



     “先生您好,欢迎您光临!”
      一位身穿葱绿色制服裙的小姐姐风摆杨柳般走过来,莺声燕语地询问道。小姐姐超短裙下的双腿修长而且光洁。
     “先生你准备去哪里?我们现在有新春特价游,低廉的价格享受不一般的旅程,绝对包您满意,让您乐不思归。”小姐姐说着递过一张花花绿绿印刷精美的纸片来。
      我从那双美腿上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这才明白我是进了一家旅行社。——旅行?这主意不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何不饱览一番祖国的大好河山。就冲这么漂亮的小姐姐这么好看地笑着看着我,就是上他妈刀山下他妈火海又怎样?!
      我承认我是一个冲动型的人,经常脑子一热就做出决定,这点儿我不如石磊,丫做事总是那么深思熟虑。好在我是一人,没有什么拖累,也就不需要考虑过多。
      自从在这个城市,我还真的没有出过远门,人捂得都快长毛了。盘算了一下我手里的那点儿积蓄,国内转转还有富裕。我扫了两眼那张花花绿绿的纸,对小姐姐说:“我认字儿不多,看看画还可以,看字儿就晕菜了,还是麻烦您给介绍一下,最好是眼下立马说走就能走的,我最烦等了。”
      小姐姐想了想说:“最近的嘛,明天就走,西藏。不过可能都订满了。”她回头冲里面叫了声“张炜,你查一下明天西藏还有没有空儿?”
      里面噼里啪啦一阵敲打键盘的声音,那个叫张炜的戴眼镜的姑娘回答说:“巧了,还有一个空儿,有个姓周的临时退了!”
      还真巧了,走了一姓周的,又来了一姓周的,真是天意!老天有意让姓周的走一趟,天意不可违,我不去谁去!要走就走得远远的,把红尘俗世全部抛开,让高原纯净的风去洗涤我的灵魂。
      小姐姐看着我,没等她说话,我举起手说:“行了,就西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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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老板,西藏很多宝藏呢~可以淘宝说不定还可以看见几千年前的美女,倩女幽魂~嘻嘻嘻~~  发表于 2024-2-19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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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21 00:25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章待更着看,这题图就很出彩啊,满满的,是勾人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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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21 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西藏,我的了解只停留在书本和电视中。高耸入云的雪山,清澈纯净的蓝天,一望无际的高原,云团般的羊群,美丽的格桑花,庄严的喇嘛庙,能歌善舞脸蛋儿通红的姑娘以及洁白的哈达飘香的酥油茶,这,就是西藏。一个遥远而神秘的地方,似乎与我生活的这个城市是完全不同的另外的世界,一个红尘之外的空间所在。
     我跟的这家旅行团实在是他妈的糟糕,如果不是因为价格比较便宜,如果不是我在这个城市呆得人都要长毛了,我才不会跟着他们跑这一趟呢。事实上刚坐上旅行车我就有些后悔了,如果不是看到同行的几个妞儿还有几分姿色,我说不定真就打道回府了。
     我们的导游是个长得很甜的姑娘,有几分像盗版的宋祖英,不到半天我就跟她混得仿佛青梅竹马似的。我叫她“小宋”,她第一次笑嘻嘻地叫我“周星星”的时候,全车至少有一半人冲着我乐,另一半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告诉大伙儿我真的叫“周星星”,我跟那个“周星星”没有丝毫关系。后来“小宋”就把那个“周”字儿给省略了,直接不怀好意地叫我“星星”,我尽量少答应她,我真的拿不准,这丫头是叫的“星星”还是“猩猩”。
     车辆一路前行,大伙儿情绪都很高涨,车里的气氛非常热闹。“小宋”是个很善于营造气氛的人,一会儿让这个说个笑话,一会儿请那个唱个歌,把个旅途搞得仿佛“心连心”艺术团赴藏慰问演出似的。
     车过德令哈,明显感到了凉意,空气中可以感受到高原的气息。渐渐地,车窗外开始出现大片大片地银白,仿佛铺满一地的碎银。“小宋”告诉大家这就是察尔汗盐湖。一条大桥飞龙般横跨湖面,有列车隆隆驶过,比城市里更显气势恢宏。“小宋”说那就是著名的万丈盐桥。这一切引起了大家伙儿的一阵惊叹。
     车到格尔木,我们被告知休息一下,可以下车转悠转悠。这里的集市很热闹,有许多内地很少见的水果,我买了许多水果,又吃了一碗牛肉面,——这里的牛肉面很地道,满满一大碗,离老远就可以闻到那股混合着草腥味儿的浓郁的肉香,吃上两口,你就会知道,都市里的那些所谓的正宗牛肉面是多么的欺世盗名。
     我在格尔木的街头埋头对付这一碗美味的牛肉面,此刻我所生活的那个城市正是灯火辉煌。我边吃边欣赏着异乡的景色,忽然隐隐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在我回过头以后却什么也没有。
     这一路上我一直有这种感觉。我一直想不出有谁会打我的主意。要劫财,哥们儿也不像是有钱人啊,这旅游团里款儿有的是,怎么劫也劫不到我头上;要劫色,哥们儿正中下怀是大大欢迎,——到时不定谁劫谁呢!只要不是同性恋和艾滋病,有一个算一个,咱是来者不惧亦不拒,谁劫谁不重要,实在不行,哥们儿从了她便是!
     从格尔木一直往前到西大滩,公路边儿遥遥可见一座雪山,静静地矗立在纯净的蓝天下,在阳光里闪烁着熠熠的银光,仿佛是一个千年的童话。这就是海拔6179米的可可赛极门峰,即玉珠峰。车厢里一片激动,司机善解人意地放慢了车速,人们纷纷涌到车窗前,惊叹声和照相机的咔嚓声响成一片。
     过西大滩往前就是昆仑山口。在昆仑山口矗立着3座纪念碑:昆仑山口纪念碑、原西部野牦牛队第一任队长索南达杰纪念碑和保卫可可西里纪念碑。在这里我们下了车,在三座纪念碑前瞻仰了一番。我站在纪念碑前,遥望着高原幽深的蓝天,感到这里和我生活的那个城市恍然是两个世界,这一刻红尘变得很遥远,心若一片轻羽,就要融进这无垠的蓝天里。一种纯净的庄严霎时弥漫全身。
     这中间出了点儿问题。一个看样子是东南亚那边儿的肥胖的像头小母牛的妇女忽然在纪念碑下晕到了,他的老公,一个长着一张鸟一样面孔的肤色黧黑的小个子男人在一边儿大呼小叫着谁也听不明白的鸟语。人群一阵骚乱。“小宋”一边儿跟那个鸟脸男人费劲地说着,一边儿安抚着骚乱的人们,一边儿寻求帮助,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我还在那边儿神思悠悠呢,“小宋”一眼逮着我,大声叫着“周星星,周星星,你下什么神呢,快来帮忙!”
     我走过去,抱起昏倒的胖女人,这大妈可真够沉的!人群簇拥着我们向车上走去,这情形让我想起战斗片里常有的情节:战斗结束了,一群衣衫褴褛满身硝烟的战士,托着牺牲的战友,步履沉重地走向天边的夕阳......现实不容我有过多的联想,刚走几步腿就开始发软,呼吸急促,大脑开始缺氧。我终于作了一次柳下惠,第一次怀里抱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没有了温香软玉的旖旎想象。——不是哥们儿太虚,这可是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啊!
     那鸟脸小个子男人在我的屁股后面又开始哇啦哇啦地叫唤鸟语了,叫得我头昏脑涨心烦意乱,两只耳朵嗡嗡作响。奶奶地,也是个男人,眼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居然连只手也不伸,还他妈鬼叫,烦不烦啊?!我忍不住扭头冲那张鸟脸吼道:
     “你丫闭嘴!”
     鸟脸很听话地就闭了嘴。
     遥遥几百米,整个一万里长征。上了车上,那女人被安放在两排放倒的座位上,我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直喘。人群团团围住那女人,七嘴八舌议论着,“小宋”满脸焦急。
     这当儿,一个身影越众而出,俯下身子在那个女人胸口听着,又拉起她圆滚滚的手腕,摸着她的脉。众人一片寂静,都把目光投向这个救死扶伤的人。
     我只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一是因为我实在太疲倦,二是,说实话,无论是被救者还是这位正在施救的施救者,都不是让人多看一眼的女人。





     这么一会儿我居然睡着了。
     我睁开眼的时候,车已经开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一个声音在旁边儿问着,我四下看了看,正遇上一双月牙儿似的小眯缝眼,带着些笑意地看着我。
    “我?”我愣了愣,“还好吧,——还好,没事儿。”
     那双眼睛笑了。
     我心里有些懊恼,我怎么变得这么迟钝了,像个傻瓜似的,面对一个女人,太失败了。这哪像平时一向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我!妈的高原,让人的反应都迟钝了。
     为了重拾潇洒,我没话找话地说:
     “那个,那位大妈没事儿了吧?”
     “没什么问题了,”当时的施救者笑笑,“高原反应,加上患者本人过于肥胖,血压和血脂都较高,反映过强了。”
     “哦,这样。”我还想再说什么,她已经站起身,冲我盈盈一笑,“你好好休息吧!”
      她握了一下我的手,转身向车前部走去。
      我张开手,手心里躺着两块巧克力。



     车子沿着青藏公路前行,路两旁是莽莽苍苍一望无际的草原和巍峨的雪山,偶尔有羊群缓缓走过,就像缓缓飘过的云朵。西藏的天空才是真正的蓝天,像一面蓝汪汪的镜子,又像一片倒扣在头上的幽深的湖。车厢里回荡着韩红充满激情的《青藏高原》,大伙儿情绪高昂地跟着一起唱。
     路旁经常可以看到全身匍匐向前的虔诚的朝圣者,这情形曾让大伙儿很是感叹了一番。随着旅途的深入,高原反应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昏昏欲睡,“韩红”也闭了嘴,车厢里一片寂静,连“小宋”也在不断打着瞌睡。
     奇怪的是我的高原反应却基本没有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中午车在路边儿停了,小宋告诉大家就在这里停车吃饭,然后就和司机一起钻进了路边儿的一家小饭店。许多人因为高原反应都失去了胃口,昏昏沉沉地呆在车上没有动窝儿。
     我一个人带着墨镜在街上晃荡,西藏的阳光亮亮的灼人眼目。这里离拉萨已经不远了,已经有了些城市的味道,路边有许多的小店,还有许多小贩儿殷勤地向路人兜售着带有西藏风情的工艺品。
     我走进一家小店。小店不大,人也不是很多,很干净。迎面的墙壁上挂了个大大的牛头骨。穿着鲜艳服装的藏族姑娘端上了喷香的酥油茶,我冲她笑笑,她的脸立刻变得通红。
     我点上一根烟,看着窗外陌生的土地,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孤独。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外漂泊,我已经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浪子了,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可是我怎么还会有这种感觉呢?这里是异乡,哪里是故乡呢?我生活的那个城市就是我的家吗?
     “喂,想什么呢?”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过头就看到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我面前。
     “呵呵,没想什么。”
     “想家了吧?”她端着茶碗轻轻啜着,目光越过碗沿儿看着我,那目光里带着几分狡黠,“或者想老婆了?”
     “有老婆我会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出来乱窜吗?”我反问她,“你呢?想不想家?”
      她没有回答,目光幽幽地看着窗外,那一瞬间,似乎有一朵云从她眼里飘过。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目光,又是一脸的微笑了:
      “哎,你真的叫周星星啊?”
      我靠!又是这种问题!我无精打采地说:“是,我真的叫周星星。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问我?”
      我以为她一定会笑得不可收拾,我已经习惯了回答之后的这种笑。可是没有,她一点儿都没笑。
      “你怎么没笑?”我很奇怪地问,“你应该笑的,笑得一塌糊涂,每个人都这样。
      “你这人真有意思,”她也奇怪地看着我,“我为什么要笑?这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一个名儿吗?”
       这回轮到我哑口无言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听到我的名字没有笑,真是出乎意料,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认识一下吧,我叫吴梦。”
      “吴孟——达?”我瞪大了眼睛,“你叫吴孟——达?你真叫吴孟达?你不会是为了配合我吧?——你真的是‘达哥’?”
       她微笑着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象个傻瓜一样一连串地问着,然后她伸出手握了下我的手:
      “我叫吴梦,没有达。口天吴,做梦的梦。不要叫哥,要叫就叫‘姐’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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